那么,孟子這樣的“不動心”,做起來難不難呢?一個人開始對功名富貴不動心,還比較容易;但是當功成名就時還要自己不動心,那就很難了。人在功名成就、躊躇滿志時,就以為自己最偉大了,這一念就是動心。所以唐末詩人有一首詩說:
冥鴻跡在煙霞上 燕雀競夸大廈巢
名利最為浮世重 古今能有幾人拋
這詩里的“冥鴻”,也自《莊子》的典故。所謂冥鴻南飛,又有“鴻飛冥宴”的成語,是說有一種高飛的巨鳥,經(jīng)常展翅在白云上面,自由自在,任意飛翔,弓箭羅網(wǎng)都捕捉不到它,甚而它棲息在哪里人們也不能確定。所以詩人把宴鴻比做不為功名富貴羈絆的高士,寄跡在天空輕去彩霞上,偶爾能看見它的身影,忽然又飛得無影無蹤了。而一般追名逐利的人,就和那些筑巢在大房子梁柱上的小燕子一樣,一天到晚嘰嘰喳喳亂叫,自夸居住的房屋有多么偉大,梁柱雕刻得多么華麗,而事實上它們只是筑巢在那里棲身而已。這就等于一般世人棲身托命于名利,而對自己的功名富貴自夸一樣的可憐。
這首詩在前兩句以比興作了隱喻,下面兩句就點明了主旨,大有一吐為快的味道。“名利最為浮世重”,世界上的人都看重名利,“古今能有幾人拋”,從古到今能夠有幾人把名利放棄不要的?你我都是燕雀者流,只怕一個大老板多給我們幾個錢,就在他那里棲身托命了。他這里還只是講一般的名和利,如果像公孫丑所說那樣的功成名就時,那就更嚴重了。 |